「台灣就那麼大,哪會不習慣?」剛到台北那年,每次我都在電話裡這樣跟媽媽說。
其實不習慣的東西可多了:步調不同,習性不同,連空氣聞起來也不一樣。
自己一個人在小小的套房裡,即使泡著從家裡帶來的茶葉,也喝不出熟悉的滋味。
「思鄉病啊!」同事們都說。
剛進公司那一年,常要跟前輩到超商全省各定點維修檢討,有時候車子就這樣開過老家附近,
我都會興奮地跟同車前輩一一介紹附近的風景和美食:「同樣的東西,在這裡吃起來就是不一樣!」
「這樣是不行的。」前輩說。
我才知道,那時我們每週像在挑戰極限般,一次又一次環島巡店,就是為了找出各地咖啡口味不一的真正原因。
咖啡豆配方、機器參數、人員操作,但即使統一了所有條件,喝起來還是有差。
那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,兩個人一起坐在車上,喝著被說是「味道不對」的咖啡,想破了腦袋,就是無解。
「搞不好只是情感因素而已啊。像我,一離開家鄉,連喝水都不習慣。」
我有點放棄地說著,但前輩一聽,卻忽然衝出車外,連續撥打了好幾通電話……
隔天,公司從我南部老家附近門市運了五桶十公升的水到台北進行測試,經過五天的盲測和交叉比對,魔鬼終於現形,
原來軟硬度不正確的水會直接影響咖啡豆萃取出來的風味,我還記得現場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的表情。
「以為沒問題,可能就是最大的問題。」
這些都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,現在想起來還是覺得不可思議……
「後來呢?」坐在副駕駛座的菜鳥問。
後來公司出動一百二十個工程師,每天跑二十家超商一一測試水質,全台大調查,
在水質條件較差的門市加裝軟水器,三到五個月內,將全台灣每間門市的咖啡口味調整為一致。
這些年來,我們也更能掌握咖啡的穩定度。
「我是說,後來你的相思病有治好嗎?」顯然他也為了這件事情而煩惱不已。
「現實有時候沒那麼浪漫,」
我沒有回答他的問題:「而且,我也從沒想過要治好我的相思病。」